Sunday, July 18, 2010

初訪新加坡 (My First Visit to Singapore)


Refer to:
http://snufkinchih.blogspot.com/2007/04/singapore-day.html

理論上在臺灣人的字典裡頭,是不應該出現新加坡這麼一個小島國。姑且不論曾經有某政客批評這個島國究竟有多麼迷你,或另一個政客大言不慚地諷刺新加坡必須仰賴與某大國間的關係站上國際舞臺,臺灣人的國際視野不就是美國、中國大陸還有日、韓文化這麼丁點?剩餘的國家,約莫只能用刻板印象來堆積。比如泰國等於人妖與香蕉、椰子、榴槤、紅毛丹等熱帶水果的組合;菲律賓、印尼那類的屬於外勞故鄉;歐洲大概就是英國、法國、義大利等幾個國際精品發源地,諸如此類。相對於臺灣人自己的眼光狹隘,外國人的認知裡同樣也是看不到我們這個米粒之邦。來到新加坡很慶幸的其中一件事情便是當我自我介紹說來自Taiwan,不會被人誤會(聽)成Thailand。這種國家認同和國際能見度是很現實而敏感的,臺灣人眼中泰國實在是個落後到不行,完全無法與臺灣相提並論的國家,甚至每隔幾年就會因為一些政治因素產生暴動,然而泰國在世界的知名度很顯然遠高於臺灣。如果要花費唇舌解釋Taiwan不等於Thailand已經很累人了,倘若又得進一步說明Chinese以及Taiwanese有什麼不同,那簡直是要命。於是當我在新加坡的地鐵站裡看到滿滿welcome to Taiwan的旅遊廣告標語,加上新加坡人把臺灣當成度假勝地的首選之一,不知怎麼的就被這樣友善的訊息給收買啦。


新加坡人愛來臺灣觀光的理由不詳。基本上而言兩邊主要使用的語言幾乎完全相同:中文、臺語以及英文;氣候上臺灣的確比較宜人。有一部份的人誤以為新加坡跟臺灣的氣候是很相似的,其實他相仿的只有臺灣夏天最潮濕炎熱的那一部份,午後狂野的雷震雨總是在一兩個小時內呼嘯而過,隨即便帶來一個稍微涼爽的夜晚。臺灣分明的四季加上副熱帶季風氣候多變的風貌或許是個賣點;同樣以華人為主的社會。臺灣幾乎可說是完全僅由華人構成,但是新加坡卻能廣泛吸納他周遭鄰國不同的種族與文化:馬來西亞、印尼、印度與菲律賓等,再外加新加坡政府一貫實行的菁英政策招攬了不少歐美人才短暫移居幾年,他的人種與國籍多元化是臺灣難以匹敵的。只是從另一個觀點而言,純粹用「包容」這種字眼去說明新加坡並不客觀,因為人種與個體間優劣差異很明顯存在於這個社會裡,我從踏出樟宜機場的第一天起便能隱約感到新加坡國內貧富差距的懸殊,較淺膚色的人種掌握了大半數的政經資源;物價低廉而且遍布美食也是臺灣非常吸引新加坡人的一點。我不曉得新加坡人是怎麼看待歐美與日韓美食,但是僅就華人常吃的中菜比較,臺灣確實是個能兼顧特色與美味的佼佼者。


貧富差距究竟是如何寫在新加坡人的臉上呢?先撇開GDP這種理性數字分析結果,走訪一般平民出入的區域會忽然感到在這麼嚴謹的法治底下,乾淨的街道旁竟然會有類似士林夜市那種有些髒亂油膩的攤販群聚。雖然不像臺灣有滿溢出來落到周圍地板的垃圾,也沒有滋生蚊蠅、小型昆蟲或異味,卻因為新加坡其他的道路規劃等實在太過於整齊俐落,平整的馬路、人行道以及壯碩的行道樹、如茵的草坪,有一點鄉土味的大排檔小吃店反而略帶些突兀。再回過頭看看新加坡人與臺灣人的人均收入(GDP per capita),新加坡早在幾年前便已跨過三萬美元的門檻,而臺灣人則自我有印象以來持續盤旋在一萬多美元。奇怪的是新加坡無論是大眾運輸系統(公車、地鐵以及計程車)的票價、民生物資以及食物的售價,約莫來說與臺灣相差無幾,有的時候還可能更便宜些。那麼這多出的兩萬美元收入簡單來說就是富人額外收入拉升平均值的結果。更有趣的是人均收入的計算方式並不會去區分本國人與外國人,也無關乎種族和國籍,所以無論是新加坡政府花重金禮聘前來國內工作的國際優秀人才,或者雇用鄰近國家的馬來人、印度人等從事低收入勞力工作,都被混在整個經濟體架構中。至於道地血統的新加坡人究竟在裡面取得了多少的優勢,也就見仁見智了。


剛下飛機,正面迎來的是S.H.E與阿信的粉絲團還有才春天就相當精力旺盛的赤道午後豔陽。明星們我是一個也沒遇到,據說這類人士總是購買商務艙的機票,比所有人都晚登機,且比所有人都晚離機,像我這樣追星消息不足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發現同班飛機上搭載了什麼隱藏人物。搭乘地鐵由東往西穿過整個新加坡南邊的腹地,我不是很能理解他們地鐵建構的方式。展開地鐵圖,所有的線路皆呈現如『V』字形貫穿新加坡的市中心,也就是說原本由東往西走freeway只需要20~30分鐘車程的距離,搭地鐵卻得繞著新加坡島嶼邊緣外加轉車整整一個小時才能抵達西邊。南北向列車因為距離較短所以有直接穿越市中心的地鐵可選擇,只不過若要從東邊或西邊往北邊目的地,那麼一樣需要繞一個V字形先到南邊,再轉乘南北向的列車往北走。這種路線設計就好像在臺北縣搭捷運往另一個臺北縣的都市一樣,無論如何都要先往臺北市走才能轉車回臺北縣。不過臺北東西向已經有板南線貫串;繞臺北縣區域的環狀線也正在施工中,新加坡規劃地鐵的時間比臺灣早上約十年,可是顯然在政府的計畫中,網狀地鐵路線完工還需等到他們覺得通勤人口數持續上升才有機會。不過本來交通已經堵塞又得一邊圍路動土挖地鐵的感覺還真不是人過的啊。


沿途郊區都是採高架地鐵設計,兩邊的房子無論是組屋(類似臺灣由政府建造,價格較低廉的國宅)或者condo(外圈附有圍牆的高單價住宅)皆帶有濃厚的熱帶度假風情。你可以從一些房屋外型設計上感受到不同的異國風情,帶有弧線與拱型的屋簷與窗戶,裸露突出的陽臺灑滿日光,建築外牆上大膽使用高彩度色系,如藍色、綠色、銘黃色或粉紅色等色塊勾勒建築物的造型,房屋的四周種植了大量的植物,甚至有草皮蜿蜒在每棟樓房之間。臺灣普遍的房屋給人僅有灰色與大地色的印象,參差不齊又密集的老舊建築格外與人一種壓迫感。我猜想新加坡政府是不是有權力強制拆除不合宜的老房子並安插足夠的綠化空間以維護其市容呢?


不過外觀的美麗浪漫只是一時的,熾熱且潮濕的新加坡,為了保持這種具有開放空間陽臺的設計,讓身為外地使用者的人不禁納悶著,室內乾爽舒適的空調會隨著步伐移動至長廊、盥洗室或者露臺時,瞬間轉換成攝氏三十幾度陽光普照的蒸籠。好不容易來到長廊的盡頭再鑽進室內喘口氣以後,下一波內外交界處又將來臨。以臺灣一般親近自然的作法只是採用透明天窗設計,或者純粹將一半的空間規劃為戶外搭只大陽傘或雨棚的區域,而不會讓人必須在冷熱交替間移動。從另一方面來說,也許新加坡人並不怕熱並且格外地崇尚自由,冷氣對臺灣人而言是種高級的享受,凡是先進豪華的地方總是得開著強力空調,讓往來的紳士可以在夏天繼續穿著整齊的羊毛西裝外套;淑女們則不必擔心濕熱空氣將臉上精緻細膩的彩妝融化。我想新加坡人一定很崇尚歐美人士那種坐在屋外輕輕啜飲一口咖啡或茶的情調,只是錯估了北國的陽光可以溫柔和藹,赤道的太陽卻是霸道無情。所幸飯店與烏節路(Orchard Road)上眾多的百貨還是走著東方日系風格,比如日商高島屋旗下的義安城(Ngee Ann City),空調就十分舒適。


如果能整日穿梭在烏節路上各大百貨中乘涼當然是一種十分愜意的選擇,但是為了品嚐新加坡道地的美食,我還是拼了老命徒步於一些陽光普照的巷弄中。首站荷蘭村(Holland Village)是個充滿異國風情的美食聖地,日本料理、法國料理、義式料理等應有盡有,唯一缺乏的就是鬱金香,荷蘭村一點兒荷蘭的味道都沒。傾斜的坡道旁有整排沒有空調的西餐廳,每家餐廳都向外搭了大棚子出去,一些散客到了晚上成群聚集在裡裡外外聊天用餐,絲毫不以濕熱的氣候為意。新加坡的官方語言是英文,但是我由衷相信用中文寫法國料理的菜單已經十分難懂,換做是英文更有一種無形的隔閡。就好像菜單上頭寫的”café de Paris sauce”,字面上翻譯就是某家巴黎咖啡館特製醬料,可是我人也不在巴黎,更非身處左岸什麼名牌咖啡店,要用咖啡與奶泡的香氣遙想這款特製醬料吃起來是什麼口味實在有很大的問題(並且事後證明此醬料根本與咖啡無關)。服務生的英文跟中文都很流利,但是英文略帶著中文扁平腔調的古怪發音,總是令人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眼光,看來Singlish可稱得上是新加坡的第二種官方語言,並不為過啊,更何況服務生還沒抖出什麼特別轉化過的英文用法呢。(其實服務生有講一句類似you can eat “big”,請他翻譯成中文變成「你可以吃得很飽」。我想”big”這樣的用法本身就是種新加坡化英文,總覺得應該用”full”或是”stuff”這類的詞。)總而言之,這餐在胡亂點菜中也還算過得去,一次滿足了多種對『異國風情』的渴望呢。

第二站直攻新加坡最有名的肉骨茶店:黃亞細肉骨茶餐室。遠遠望著空盪的馬路一隅忽然出現整團排隊等候的人潮,欣喜之下立刻醒悟了「沒有走錯路」這件事情。肉骨茶乃是以多種中藥跟獨特秘方熬煮排骨製成的超營養熱湯,眼見店內桌椅排得滿滿的,暑氣與人氣皆逼人,我竟然還是下定決心開始排位子,準備吃個滿頭大汗也要嚐試一番才不虛此行。這就是觀光客無比的韌性還有極度好騙的地方。要是今天到了北方氣候非常嚴寒的地區,導遊說一聲跳進某某知名冷泉中泡一個小時就能養顏美容;或者好不容易爬上什麼名勝古蹟的山,裡頭有個破神社掛了牌子說能在一分鐘內跑步繞神社三圈願望就能實現,我大概真的會連老命都不要了管他是不是穿著三吋的高跟鞋也要咬牙跑個幾趟試試看。不過話說回來,這家店的招牌排骨湯,雖然一碗要價7.50 SGD(合台幣約170元上下),可是湯頭的藥味濃郁香醇,排骨燉得又爛又入味,喝了既不會覺得過於油膩,也不會清淡得令人感到欠缺一味。整碗湯下肚雖然也導致我出了一身的汗,但是很值得呢。

緊接著第三站,順著地鐵的方向來到一區印度人群聚的地方。一旁的市集充斥著販賣印度香料與宗教祭祀用花環的攤販,花朵的顏色豔麗,看起來十分新鮮,我卻不是很好意思向小販請教這些東西該如何使用,於是只能沿路觀賞把印度風情盡收眼底了。這次用餐的地點是一棟寶藍色的建築,上頭還用了紅瓦片蓋屋簷。餐廳整個對外敞開,與其說是餐廳不如形容為有店面的小攤。我點了著名的印度甩餅(roti prata)還有拉茶(tea tarik),神奇的是印度老闆也會講拉茶呢,難道是觀光客太頻繁光顧了嗎?聽說新加坡很多販賣飲料的價格都是加冰塊比沒加冰塊的貴,不像臺灣很多顧客會覺得冰塊只是白水做的或者喝冷飲對身體不好等理由,會要求店家少放冰塊多加飲料補滿,但是無論這個印度老闆賣的拉茶加冰要不要錢,我大概百分之一百二十會點頭請他加吧,畢竟外頭的氣候已經熱到不管冰塊到底加了多少,飲料喝完以前也會差不多都融化殆盡呢。看著我一臉觀光客模樣,老闆親切地跑來指導該怎麼樣吃roti prata才是道地的吃法。當然印度人可能撲上來就直接用手撕抓甩餅,只是礙於我們優雅的亞洲觀光客必須使用餐具,老闆才特別示範如何用叉子扭轉甩餅後以湯匙固定,然後俐落地用叉子捲斷甩餅,之後就可以直接將叉子上的甩餅拿去沾咖哩醬食用了。有了老闆這項絕技,終於擺脫了刀叉與甩餅彈性拉扯的戰爭,輕輕鬆鬆把甩餅全部解決囉!至於旁邊的咖哩醬,沾了真的不會比較好吃,所以把起司甩餅當作起司蔥油餅來吃是最符合我的口味啦。

第四站因為人在Vivo City中,所以沒時間特別跑去找美食,就近在美食街中點了一份「炒菜頭粿」來嚐嚐。一般臺灣的蘿蔔糕不是蒸的便是煎的,切丁後加醬料快炒的作法
應該還算有點特色吧。顏色有點深黑還裹著炒蛋的一盤蘿蔔糕令我想起了小小福的「蘿蔔糕加蛋」,差別只在於小小福煎完蘿蔔糕和蛋以後淋上了醬油膏,口感偏鹹;這份炒菜頭粿則是在大火烹炒時混入一種吃起來很像甜麵醬的佐料,因此口感偏甜。醬汁被均勻吸入進到蘿蔔糕裡面,讓整道菜變得十分下飯,於是不一會兒油膩的蘿蔔糕全部被掃空,嘴裡還殘留著一絲意猶未盡的食慾。結果轉到美食街的另一邊,又相中了圖片上花花綠綠的「紅豆冰」,基於嚐試心理很快又買了一碗道地的新加坡刨冰來體驗。

這一買後悔可後悔大了,並非一碗冰十分昂貴或什麼的,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圖片上五顏六色的刨冰竟然是用色素與人工香料混合製成的糖水淋在白冰上做成的。我一面吃一面想著這個古怪的綠色本來應該是青蘋果醬;另一個古怪黃色該是芒果汁或百香果汁;還有這個粉紅不像粉紅的有點神似草莓;至於咖啡色的,大概就不是水果了,也許是巧克力、咖啡或者花生吧。可是每一口換來的都是一股更四不像更詭異的化學香料味道,我幾乎要忍不住拿出鏡子照照自己的舌頭是否也變得青一塊紫一塊了。瞧,先進國家還是有賣這種連臺灣風景區路邊「把餔」都比他好吃多了的刨冰。

摸摸我的肚皮,其實已經很飽了,可是忍不住又繞去土司工坊(Toast Box)買了屬於道地新加坡早餐之一的kaya toast (咖椰醬土司)。Kaya有點像是果醬的一種,它是由糖、蛋、椰子油與斑蘭(Pandan)所製成,因此吃起來有種淡淡的植物清香,吃不慣的人可能會形容是一種植物草味,類似喝不加糖的小麥草汁那樣。新加坡的kaya toast除了在烤土司上抹kaya醬,還會搭配一塊厚厚的奶油。我所見到的奶油都是整塊切下來夾入兩片土司中,再藉由土司烘烤的溫度使奶油處於半融化狀態,最好能與kaya醬有些微的混合,口感會更佳。但是這回品嚐的土司工房kaya toast,奶油切片實在是厚到只差沒拿去漆牆壁,整片奶油也絲毫沒有融化的樣子,因此一口咬下去甚至會從土司中擠出,做得算是失敗。也因為嚐到了失敗的kaya toast,就更有藉口尋訪新加坡供應kaya toast最著名的餐廳了。

已經吃到第幾站了呢,幾乎要數不清了吧。遠遠又見到一間不起眼的小店門口塞滿了人潮,果然是盛名在外的Killiney Kopitiam。”Killiney”是這間店所在地的路名,而”Kopitiam”讀起來有沒有一種熟悉又想不起來的感覺?其實是新加坡人發音下閩南語的「咖啡店」呢。店內擺設都很清簡,平凡的四方桌與小凳子,和臺灣普遍小吃店的風格差異不大,而和臺灣所謂的咖啡店則有天壤之別。Menu簡單用A4紙列印後護背而成,因為已經使用了一段時間,護背變得凹凹折折的,有些殘破。Bread Toast,烤麵包,其實就是我們要找的kaya toast。也許是顧客與店家早有共識,也沒有人去詢問烤麵包究竟是烤白吐司還是摻了果醬等其他配料的吐司。一份由四小片吐司兩兩夾在一塊兒組成的「烤麵包」,尺寸大概是臺灣那種大的長型吐司對切的結果。吐司皮都已經去除,表片略帶褐色,看上去並不精緻但烤得十分均勻。奶油與kaya醬半融半化地混合在一起,清新的鹹味泛著奶與草香,雖然無法令人瘋狂愛上,卻也開啟了味蕾另一種全新的知覺。

提起新加坡美食,第一個被想起來的應該會是海南雞飯(chicken rice)。為此特別跑了趟文東記點盤白雞飯來吃。一盤要價3.8 SGD (約合臺幣85元),但是端上來的飯跟雞的量實在少得嚇人。也許是盤子比較大,除了雞以外的配菜僅有兩片單薄的小黃瓜,飯被堆疊成金字塔的形狀,太乾淨俐落了反而顯得格外空洞。話又說回來,實際上吃起來的份量還算有飽足感,只是這個視覺效果對於習慣看到臺灣那種盛滿整盤便當菜色的我來說還挺錯愕的。米飯用的是類似泰國長米那類品種的稻米煮成,飯不怎麼Q,也不會黏,吃起來粒粒分明甚至有些硬。不過米飯上頭淋了雞汁頓時香氣四溢,雞肉的油脂讓飯的口感變得比較濕潤容易入口。旁邊的雞肉沒什麼骨頭,肉質鮮甜滑嫩是沒話說的,不過臺灣有很多的鹽水雞或燻雞也做得不差,我想若是在臺灣製作雞飯絕對不會輸給新加坡的招牌店吧。

最後一樣道地小吃是Satay (沙爹)。沙爹和一般烤肉串製作的方式看似沒什麼差異,主要是用來醃漬跟沾取的醬汁別有東南亞的特色。剛烤好的肉串嚐起來的確僅是一般的烤肉串,但是搭配了旁邊小碟子裡面油滋滋不知道用什麼東西調和出來的沾醬就變得格外下飯了。肉串旁另外擺放了生的洋蔥與黃瓜片,洋蔥能增加肉串整體的香氣,而黃瓜則能在吃了重口味的沙爹以後稍微清清口中五味雜陳的混濁感。或許是新加坡的氣候濕熱到會影響人的食慾,當地好吃的食物在調味料與香料的使用上絕不手軟,重鹹或重辣在食用時能讓人一口接一口吞嚥下去,但是吃完以後緊接而來的口乾舌躁又會勾起人對冷飲的渴望。不過這種重口味又冷熱混雜的飲食習慣想來還真不健康,只是我依舊抵擋不住誘惑跑去買了一顆現殺的冰椰子,拿起吸管便咕嚕咕嚕灌起來。

前往Sentosa (聖淘沙)的列車起點就隱藏在Vivo City中,新加坡人會做生意做到能把遊客從最大的購物中心串到最大的度假島嶼,路線中包含了購物、賭博、遊樂園以及度假村和海邊沙灘的自然風光、酒吧,簡直將能剝削的地方一層一層毫不留情地扒光了,不過我就是欣賞他們政府這種物盡其用的概念,呵呵。

兒時遊覽加州環球影城(Universal Studio)大約是在二十年前的事情(這麼一說好像有點老了)。依稀還能記得大金剛在遊園車旁咆哮晃蕩,還有大白鯊咬死人噴血一類的特效。不過孩提時代最感興趣的卻不是這些重現電影場景的特校場面,而是當列車開過燒起來噴火或者爆炸倒塌後的房子們後,回頭一望,那些房子的火滅了,掉落的木材轟隆轟隆又組裝回復原樣,連破碎的玻璃彷彿都能重新拼接起來似的,那才真的是令我大開眼界。這麼一比較,新加坡新開的環球影城實在是遜色不少,實境秀不過是在一間小屋子內,上演的劇碼是某個碼頭在一次大型的暴風雨中搖搖欲墜。一樣有著火、有爆炸還有打雷,可是那個房間實在太小了,雷雨濺水的感覺很像被人用水槍噴濕那般,所以走出表演廳後緊接著冒出的念頭是「這樣就沒啦」。

另外幾齣實境秀感覺也挺有意思的,演出者一半是華人一半是西方人,不過統一都使用帶著美國腔的英文表演以及與觀眾互動。我有點納悶以前的我那麼小根本聽不懂英文,到底要怎麼體會這些表演的意涵呢,大概又是那句老話,肢體動作與表情佔了七成,剩下兩成是聲音,最後一成才是實際對話內容。畢竟史瑞克與驢子被怪物追著跑而上山下海這種橋段,驢子囉哩巴唆尖叫些什麼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

還有另一類型的重頭戲是雲霄飛車系列的遊樂設施。我除了曾經在八仙樂園乘坐某章魚設施後,下來頭暈目眩想嘔吐有點嚇到,其他不管是自由落體、倒掛在空中轉圈的,或者快速俯衝到水裡的,倒是都能玩得不亦樂乎。環球影城裡面的這類巨型器械都會跟著某些電影或卡通情節去做背景設定,就像迪士尼樂園裡面咖啡杯或者旋轉木馬總得結合著白雪公主跟精靈們的故事,才能名正言順地存在。於是我先拜訪了馬達加斯加(Madagascar)想乘坐著木桶跟電影裡面的動物一樣去漂流,沒想到大門上貼著一個『coming soon』,原來環球影城雖然已經開幕,卻還有設施沒有完成(但是我的門票可沒有因為少玩了東西而打折呢)。接著跑去失落的世界(Lost World)被假恐龍們追。這一段挺刺激的,我們經過有恐龍出沒的廢棄實驗室,燈光忽明忽暗,連橡皮艇行進的方向也不固定,撞到岸邊還會自體旋轉,我都暗自祈禱最後落水的那刻我不是坐在朝正下方的那一面,因為之前出來的遊客有的幾乎全身濕答答,看了就不禁發毛啊。誰知道躲過了落湯雞這一關,卻躲不過另一關。就在我們幾乎要抵達終點前夕,忽然一隻大恐龍跳到我們的橡皮艇前朝著大夥嘶吼,接著咻一聲趁著所有人都傻眼的時候,橡皮艇底下被放空,我們就這樣跌出了朱羅紀的狂想世界中,而我的帽子也被恐龍們回收啦。

越玩越不過癮,前腳剛踏出朱羅紀河流探險(Jurassic Park Rapids Adventure),緊接著又一頭鑽進古埃及區(Ancient Egypt)開始排「木乃伊復仇記」(Revenge of the Mummy)。門口的小姐一下子就把我們攔下來,說是不能帶包包進入,必須先去寄物。好在一旁有設置許多一定時間內不收費的寄物櫃,只見不少遊客已經在裡面東塞西橋的,想必一定是個有點危險的娛樂設施吧,否則何必限制攜帶物品呢。進入古埃及的墳墓中,裡頭長長的迴廊蜿蜒無止境,似乎一不小心便會迷失其中。我還被站在某個轉角的工作人員嚇了好大一跳,誰料得到古墓裡面怎麼會有人忽然蹦出來呢。繞了大半天,沿路看樣子都是用來容納排隊人潮的地方,可以想見倘若是假日或者旅遊旺季想要來玩這些設施,恐怕光是排隊等候腳都已經軟了吧。坐上列車,我們開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木乃伊巢穴深處,法老的鬼魂一路跟著我們索命追討著,不時還施展魔術將我們全部吞入迷幻煙霧中。從前的列車只會往前開,現在科技先進到列車還能倒退,甚至換軌道來個大轉彎。黑暗與高速退後的列車還真的滿能勾起人對幻術的恐懼,下車後都還一猶未盡呢。

最後一區科幻城市(Sci-Fi City)則是幻想破滅的開始,裡頭號稱速度最快,高度最高的列車,竟然又堂堂掛起了『coming soon』。這時候我終於忍不住跑去問工作人員,這什麼玩意兒啊!結果那名新加坡口音的員工只答我一句不清不楚的:「Technical difficulties」。聽說是安檢沒通過所以新加坡政府尚未核發執照給這項設施,只是工作人員這麼籠統又敷衍的答覆實在很難澆熄遊客的怒火(事後想想,總比大陸某遊樂園搞出斷臂斷肢的事故來得好些)。最後也因為多項設施都在建構中,距離環球影城打烊還有一個多小時,整區遊樂設施竟然已經殺青了。我們在遊樂園中的美式餐廳大啖高熱量美式食物:漢堡、薯條,還有一片比臺灣普通尺寸大三倍的pizza。好吧,臺幣一千多塊的門票附送餐卷跟紀念品折價券,雖然有點類似強迫推銷,不過肚子餓總得找些東西裹腹,折合下來似乎就沒那麼貴了。

傍晚漫步在Santosa的人造沙灘上,島嶼的海岸線因為人工造景顯得有些侷促。許多國外觀光客喜歡選擇花成千上萬元住在Santosa的度假村一晚,早晨讓陽光捎來海水的氣味喚醒。然而看到這種規模的沙灘,實在忍不住想起臺灣美麗的北海岸。對於美國或大陸這些有著大片內陸國土的國民來說,有的人可以一輩子沒見過海就這麼辭世,也有的人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小片平淡無奇的海浪,便手機、相機什麼的全部掏出來拍個不停。只能說旅遊有很大一部份要仰賴形象包裝,把網頁跟照片塑造地令人忍不住去一探究竟大抵上就算成功了。

Saturday, March 20, 2010

一九八四 (Nineteen eighty four) – George Orwell


歐威爾著
邱素慧譯 / 桂冠圖書出版


很多人都喜歡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我也是。有次在書店裡頭亂晃的結果,雖然中文著作往往文辭優美,可是隨著國文能力日趨式微,辭藻華麗的修辭與高級形容詞反而造成了一種閱讀障礙,更糟糕的是畫龍雕棟文字結構底下其實言之無物,那簡直是種災難。於是自然而然轉到外國語翻譯書區,最後發現了這本與美麗新世界並稱的反烏托邦小說,好奇心驅使下便將它買了回家,一窺其中的未來世界。

一九八四完成的時間在1948年,因此就作者的時代背景來看,它仍是部未來預言小說。直到今日為止,書中所描述的情節從未真的發生過,世界沒分裂為三大地理區域國彼此抗衡,集權主義也並非目前政治體系之主流,然而歐威爾預言雖然失敗了,卻不影響這部作品的地位。美麗新世界是部相當明亮舒服的小說,赫胥黎在1932年便聰明地預言了600年後的世界,裡面科技先進,人類不再被生老病死而苦,生活一片欣欣向榮,逼近沒有痛苦的極樂世界。依照目前生物科技技術發展的腳步來推論,於我們有生之年中眼看是沒機會達到那種掌控生命與心靈的境界,可是六百年以後卻很難說,或許早期這些不倫的體外生殖與基因重組、人造人技術研究得埋在地底下偷偷進行,但也難保有一天某個強力政權可以將這些科技端上臺面使用,因此赫胥黎的預言還得再等五百多年才能被印證呢。

在人造優良基因處理下,由機器培育受精卵與胚胎,美麗新世界中沒有不完美的人,所有人都是精心打造的帥哥美女,天資聰穎且無不良遺傳性疾病;當然機械與人為運作中仍會有微小的機率出錯,而產出一些不被預期的瑕疵品,但是這些秘密都被掩埋在生育中心裡頭。另一項特點是完美的情緒控制,『蘇麻』這種可以立即使人心情好轉形同服用低劑量毒品效果的藥物是該社會中每個人都熟悉並被教導要服用的心靈治療劑。痛苦往往使人反省,想要改變或突破,但是有了蘇麻,一切的挫折與低潮都會被藥效輕易蓋過,少了諸多煩惱以後,群眾更快樂了,也更不會去懷疑社會控制與思想控制這種深層次的問題。

相較於美麗新世界一片舒坦的科技文明社會,一九八四從第一頁開始便帶著極為沈重且灰暗的色調。並非歐威爾描述的未來沒有高科技,而是他認為科技與文明帶來的物質生活提升會讓民眾過著太好的日子,一旦生活不虞匱乏,人民會開始追求心靈層次的東西,接著思索生命的意義與政府的意義,時間久了已經分歧的思想將會變得難以掌握及控制,最後很可能導致政治叛變,使當權政府被推翻。所以執政者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無論是個人領導或團體領導者,一定得想辦法強化思想控制能力。於是政府利用高科技在各處裝備「電視幕」,同時兼具播放新聞與監視、監聽民眾的功能。一方面可以將所要散播的理念統一強迫灌輸給每一個居民,另一方面也能找出違反主流思想的叛逆者加以處理。此外三大國一直維持著永無休止的戰爭,這並非為了爭奪土地或資源,其背後最終意義是去消耗掉工業化後過度生產出來的物資,使民眾永遠處於吃不飽又餓不死的狀態,並且將這種狀態教育為正常,禁止大家相互比較,把所有慾望降到最低。此外還必須破除家庭,將生育的功能與家庭或者情感完全分離。親人間不僅可能完全不相認,甚至會互相糾舉思想有問題的人,交給思想警察處理。許多心理學家致力研究人們的表情,希望在監控系統中可以直接由人的細微表情或肢體動作察覺人心變異,作為徹底執行思想控制的工具。然而即使在諸多政策施行下,這個灰色的社會卻存在許多彼此從來不交流,但是練就一身隱藏個人思想與情感功夫的人。他們對於政府一改再改的歷史資料存疑,甚至對於眼前物資匱乏政府的報告卻是每年都有顯著經濟成長無法認同,但是在24小時受到監控的情況下,他們平凡的表情底下藏有無數的疑問與掙扎,只是無處確認和傾訴罷了。大家深怕作夢時會吐露心事而遭逮捕甚至蒸發。

故事主人翁溫斯頓便是這麼一位終日戴著愛黨假面具的黨員,其實內心波濤洶湧。他的年齡使他在年幼時曾經歷過往昔舊時代的生活,但是在比較有記憶的年代中便已經接受了黨的統治,雖然感覺現況和童年回憶有很多矛盾與落差,卻也無能為力。他在一次意外中邂逅了女主角朱麗亞,並且發生了屬於禁忌的肉體關係,兩人相處上的愉悅使他逐漸鬆懈甚至大膽地想要加入傳說中的叛亂組織一起推翻黨,最後事跡敗露被思想警察抓到仁愛部施以酷刑做思想改造。出獄後的他好像有點改變了,卻又沒有徹底脫胎換骨,只是在死亡的面前,連他也不禁迷惘起自己當初對於真理的堅持。比起赫胥黎筆下野蠻人約翰來到烏托邦的下場,上吊自殺身亡,溫斯頓還能勉強適應而存活已是大幸。

『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這句標語充斥在整個一九八四的社會裡。表面上看起來這些字眼前後都是衝突的,可是歐威爾卻能很巧妙解釋出非常精彩的邏輯。當三大國全年無止盡地征戰,目的僅為了達到消耗資源以便實行社會控制,因此戰爭規模非常固定且傷亡極少,沒有一國想要、且也無能力贏得最終的勝利,持續的消耗戰爭儼然與和平相等,畢竟侵略與掠奪物資或土地都不是戰爭的目的。一九八四裡頭沒有人被限制過自由,可是實際上卻是在嚴格制度的框架下有著殘缺的自由,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人們必須如何,可是思想已遭受箝制的人民除了按照政府的意志去生活也別無選擇,因此形同奴役。而完整的思想控制就是必須愚民,剝奪人民接受教育與提升自我能力的機會,摧毀可能產生任何思想的途徑,包括宗教信仰、科學、文學或藝術的發展,之後便產生了最強大的社會控制力量。或許歐威爾寫作的當下僅是為了控訴其時代背景下的集權政體暴力,但是同樣的理論套用在所有社會控制都是吻合的,並不因時代變遷而有所改變。

赫胥黎彩色夢幻般的烏托邦世界與歐威爾黑白混濁的和平自由社會,或許前者出於對科學技術發展的省思,後者強調集權制度所造成的恐怖,截然不同的未來預言,卻都夾帶著死亡的陰霾不斷衝擊真理。

Saturday, January 02, 2010

AOKI (patisserie Sadaharu AOKI paris)

AOKI於2008年底時在新光三越信義店A8設了臨時櫃,想試試臺灣人對甜點消費能力的水溫,終於在2009年底決定於信義區傳說的貴婦百貨Bellavita B2設立實體店鋪。親自拜訪了以後對這家店的規劃其實是質疑的,任何一個走精緻甜點路線的名店都應該有自己的空間,不能像美食街那樣矗立在一堆動線混亂的專櫃中間。開放式的甜點櫃或許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潮,可是坐下來『內用』卻有種被參觀動物園的感受,外面所有的路人與吵雜氣氛肆無忌憚竄流在身邊,那麼無論再怎麼講究裝潢與餐點,終究還是欠缺了一些質感。所以這樣子設計的實體店面,實在還是只適合外帶而已。

仔細閱讀了幾個比較著名的blog格主對AOKI Bellavita店的評價,似乎是負評多於正評。當然這些負評是建立在把AOKI定位成世界一流的甜點師傅所以事事都需苛求,倘若純粹與市面上一般的甜點店相比,AOKI Bellavita店供應的點心仍然是很棒的,只是晉升一流的代價不就是得面對大量吹毛求疵美食家苛刻評論的考驗嗎。AOKI跟Bellavita一樣,開幕都是在準備還不完全的情況下,服務生手忙腳亂的,只有約20個左右的座位,卻沒辦法在正常的狀態下做桌邊服務。要用餐沒人帶位,開放式的位子好像可以隨便坐下,因為即使坐著也不會有人理你;坐下後menu遲遲沒有送上來,水杯與餐具也是等了又等不見人影,最後忍不住只好再去跟服務生抱怨一次才拿到菜單,然而點菜方式絲毫沒有解釋,好不容易自己摸索著到點心櫃前一樣一樣選取,服務生都已經從冰櫃中把點心取出放在拖盤上了,但是左等右等,明明絲毫不需要額外加工的點心還是不上來,要另外加點的飲品也得親自走到服務生旁請他過來點餐才有辦法取得。說也奇怪,明明有一整票的服務生,不到20個的內用客人,外賣櫃都是消費者自行取用,收銀機也只有一臺,實在搞不清楚這些服務生大喊人手不足究竟是因為什麼。10%的服務費給得非常不情願,如果是在美國,信用卡簽單上一定會很不客氣地給他寫個0。

此次點的甜點有抹茶千層派(傳說中的招牌之一)、瓦倫西亞(雖然也很想吃黑醋栗,但是看在瓦倫西亞上頭那塊白糖裹橘子薄片的美麗裝飾上,決定先嘗嘗這款橘子巧克力蛋糕)還有季節限定閃電泡芙(黑醋栗糖霜外層的無花果餡泡芙),搭配青木主廚特調蘋果焦糖紅茶。

原以為抹茶千層派的味道較清淡,所以就從它開始享用起,不料千層派的派皮有濃郁的奶油氣味,口中是滿滿的焦糖脆片,反而抹茶內餡的味道都被蓋住了,有種無論裡頭包的是什麼,只要酥脆派皮的奶油與焦糖兩種主要味道存在,大概就是全部了。我們旁邊的一對男女竟然可以用刀子一口氣將香草千層派斷成四小塊,沒有碎屑與擠出的餡料,真是堪稱一絕,不曉得是千層派做得好還是Christofle的餐具質地好。如果有人要問AOKI的甜點會不會很甜很膩,身為螞蟻人的我一定要說,非常甜但是一點都不膩!15區的千層派或許口感是不錯,但是沒辦法在咀嚼中噴出大量奶油香氣,更缺少了焦糖這一味,對我來說清淡的香草千層派實在沒有吸引力。

『青木主廚特調』這幾個字眼令人在初次造訪時不得不入門點一下,但是在精緻的三分鐘沙漏倒數結束後,最佳飲用時間斟上的茶,竟然沒有名稱裡寫的蘋果與焦糖味,我心裡滿是狐疑,經常飲用無糖飲料的人都可以一口喝出他的紅茶是不含糖的,然而焦糖味有可能在無糖的情況下加入茶中嗎 ?蘋果味也頗令人質疑,事後打開他的壺蓋,除了紅茶的茶葉片之外,只有細細幾絲蘋果乾,即便用上頂級的蘋果,蘋果香氣也很難只靠幾絲果乾提供出來吧。雖然紅茶本身清香且回甘順口,非常適合搭配甜點享用,但不實的名稱與昂貴的價格讓我覺得沒有非常值得(吃甜點也是可以配白開水?)。超過沙漏計數的時間以後再飲用,紅茶的澀味便漸漸顯出,不過回沖後重新泡過,茶味不減,澀味也不見了。那個三分鐘看樣子倒是挺準的。

第二味乃是令我們很好奇的季節限定閃電泡芙。我本身並不是很愛吃泡芙,所以坊間常見的幾家泡芙店雖然經常在鬧區中香味四溢,卻始終無法吸引我的目光。但是AOKI的泡芙色澤光鮮亮麗,非常能打動我的胃(或者先打動視覺再傳到味覺),因此仍然決定品嚐一下這種我平常絕對不會碰的點心。泡芙皮已經因為吸濕所以軟化,我們也能明白不是現場填充的泡芙會有這種下場是理所當然,但也因此這款甜點在今日的三款中是排名最後的。表皮黑醋栗的酸味讓我想起了最喜歡的Movenpick黑醋栗冰淇淋,內陷填充入整粒經過酒漬的無花果,果實浸潤過糖漿的甜味和酒香十分搭配,鬆軟果肉纖維恰到好處,是整個泡芙最迷人的地方。倘若主廚能現場製作,其實這款泡芙應該會非常地突出。

最後一味瓦倫西亞本質上也不會是我偏好的口味,雖然巧克力與焦糖底聽起來很棒,但是通常我都會避免水果的酸味與巧克力混用。有些人喜歡強調這種酸甜口感勻襯的調和感,但是水果的酸味總是太強烈導致我沒辦法接受他和巧克力、臻果這類溫潤感的食材混用。不過也就是看在上面糖漿裝飾的精細度,因此決定再突破一下自己的好惡。第一口完全被表層厚厚的柑橘慕絲充塞著,酸味跟柑橘清香掩蓋住下層巧克力醬與焦糖碎片的味道,可是焦糖酥脆的口感依舊喀滋喀滋的,好像橘子本身做成酥脆的糖片與慕絲似的。奇妙的是,接下來的每一口,可可味逐漸擺脫柑橘束縛脫穎而出,連帶也把焦糖有點甘苦的特色一起點亮,讓我忽然覺得這款甜點不僅層次豐富,而且每個層次間彼此有著完美的平衡,眾多食材的味道可以拆開來一一玩味,卻也能一氣喝成融合成一體。反而是上面的造型糖漿裝飾,咬起來堅硬又黏牙,不禁把它和重看不中用這類的詞聯想在一塊兒。品嚐過這款點心以後,我就知道以後千萬不要想去點什麼六個小蛋糕380的嘗鮮組合,畢竟有許多甜點是無法單憑一口就下定論的。

甜點的部分告一段落,可是對於Christofle餐具的執念卻沒有因此消失。Bellavita一樓大廳就有家Christole的專櫃,在稍微繞過Bellavita以後,縱使明知自己阮囊羞澀,還是大落落推開玻璃門,走進這個充滿頂級餐具的專櫃中。起初是本著一股好奇心:AOKI用的餐具倒底是鍍銀還是純銀,一套約莫多少錢。後來忍不住鑽研起Christofle餐具的特點。所幸我們也遇到了一位滿親切的男店員,他戴著手套聽到我們剛從AOKI出來,便熱烈地向我們介紹了不少東西。由於銀的硬度不高,假使整套餐具都要使用純銀來製作,在大面積的拖盤和器皿會變成需要做得非常厚實才能支撐餐具本身與食材的重量,但這麼一來餐具可能會沉重到無法使用,也因此只有刀叉、湯匙等小型的餐具可以使用純銀製作,其他的器皿多半是不銹鋼底材,鍍銀裝飾而已。我們看到許多套精緻的不銹鋼餐具,一個湯匙外加一對刀叉售價約莫在三千元,另外抽屜裡面還有一些因為法國人用餐特別講究所以特製給各種食材所使用的餐具,比如喝湯的湯杓與撈麵、撈菜的杓子就是完全分開的;魚刀做的是鈍面切魚,平面托魚的設計;奶油刀卻是利面刮奶油,再用側弧面去均勻地塗抹奶油等等。店員特別提到了即使有的時候日本人吃壽司都會用手抓取,而法國人吃壽司時卻堅持一定得用筷子,所以這個純粹的法國餐具品牌一旁也出現了尾端鍍銀的精緻筷子,讓堅持什麼餐具配什麼食材的法國人吃遍世界各地美食都不愁沒有餐具使用。

至於那個令人驚豔的一刀兩斷千層派術,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呢?據說AOKI剛開幕時曾經送過他們不知道上哪採購的Christofle餐具來維修過,所以依照店員判斷他們使用的是更高一級的鍍銀餐具,一套要價一萬元左右。我在AOKI時有特別研究過Christofle的刀具,有別於一般美式牛排刀所設計的鋸齒狀刀鋒,Christofle的刀具看起來跟做菜用的刀是沒什麼兩樣的,它在側面磨出薄薄的刀鋒取代鋸齒,鋒利度幾可比擬菜刀,只要前後劃過食材就能輕易斬斷,觸摸時微微感到銳利,卻不會立即割傷手指。不過在純銀餐具應用時,受限於銀的硬度,所以刀鋒處依然是採用醫療鋼材製作,否則將銀刀磨利使用的話,可能沒上幾次餐桌就要重新磨過了。單買一把餐刀大概一千出頭,比起普通的餐具貴上十倍左右,但是相較於好一點的手術刀或者菜刀,又少了一個零。這種定價策略果然也是一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