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回憶 (The Memory)
適逢年假一連休了九天,我們家也不免俗地大肆掃除一番。今年比較特別的是,除了新年來得早些,也是我重返臺灣的頭一個農曆新年,在一股懷舊氣氛以外,我也得同時面對著塵封兩年之久的臥房。說也奇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房間好像真的老得飛快。平常日經常有人走動,房裡雖然會因為人的出入而產生一些自然代謝的穢物,然而當人不在的時候,小動物與塵埃逐步進駐,卻又更勝於人毀壞房間的速度。尤其是剛抵臺的頭幾天,三步一隻衣魚倉皇奔出,五步成群的蠹蟲從紙堆裡向外竄流,只見原本一疊好好的紙本刊物,在某個角落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那真的是前所未有過的情況。原來人氣真的能達到某種程度的嚇阻效果阿。
總而言之,房裡凌亂得令人抓狂,揚起的灰塵可以讓我流一整天的鼻涕或連打十個以上的噴嚏,但是就這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兼抱著一包面紙,還是得把東西全部重整過,尤其是人隻身在國外,難免又會添購一些家當,多念了兩年書,新進的課本講義更是讓原本已爆倉的書櫃雪上加霜,到了不得不面對取捨問題的時刻。或許很多人一貫的作法是將修完課以後的教科書贈人或二手價轉賣掉,其他零碎紙張如考卷、講義或者期刊影本大概就整疊整疊塞進資源回收桶。可是看著自己辛苦努力學習,每日每夜在紙上刻畫下來那當年的聖經,對我而言似乎很容易產生出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愫,我對於書和上頭的筆記們是莫名喜愛的。有些東西一旦清掃掉,這輩子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很難再取得,然而其他的即使是仍堪用甚至全新未拆封過的物品,倘若三五年之內都無用武之地,即使會用到也不是必需品,那麼我寧願將他們都轉贈給其他人或直接清除,來換取更多空間收納所有寶貴的回憶,縱然是堆棧式的儲藏,我也會覺得心裡舒坦。一旦論起把過去抹煞抽離,我便情難自控地無法接受,就算是一張零分的考卷也不行。
想要留住這麼多的陳年往事,想必主人翁一定不能是個有潔癖的人,否則眼見「倉庫」堆得如山一般的亂象,他大概立時就要抓狂把整個家或整個房間都丟到垃圾桶裡去吧!可是要說我完全沒有潔癖,我也不相信,只是潔癖就跟很多習慣一樣是可以有選擇性的。有些人有選擇性重聽、選擇性失意症、選擇性老年痴呆或者選擇性說實話,我的潔癖大概就是在特定機遇的打掃中會無來由的冒出來:拿著抹布把地板的磁磚一塊一塊地來回擦拭好幾遍直到一塵不染;或者用菜瓜布硬生生把十年以上積滿焦黑油膩鍋垢的鍋子刷成亮晶晶全新的樣子,甚至還曾經因為這樣發現有個鍋子早就應該破了會漏水,只是因為鍋垢太厚把破洞假性修補了所以一直沒有被發覺。除了那些小時候玩過的組合積木,從小到大唸書期間新增的紙類,小女生的特別收藏,以前的手工藝品和繪畫等創作,或者小孩子胡搞瞎搞製造出的詭異童玩,以及和朋友們的書信往來、禮品卡片等諸如此類,其他的東西被判死刑的速度與鍘刀落下的速度簡直沒兩樣。所以最好是有人能盯著不斷被我扔出「倉庫」的廢物,因為很容易就可以發現許多其他人還會想花錢去購買的東西。我應該對資本主義的興盛有很大之貢獻吧。
就在這個漫長且精細的翻箱倒櫃過程,我的確抖出不少已經被我遺忘的曾經。我很慶幸以往一直堅持為自己留下許多溫馨的寶藏,打開幾張小卡片,內容令人感動地忘了還得繼續收拾雜物;拉開一個古老的布製零錢包,裡頭竟然塞滿了五顏六色的鈴鐺,還記得在年幼的時代,一顆鈴鐺有多麼難以取得以致於顯得十分貴重;再攤開另一張隨便用廢紙書寫的字條,上面有兩個人的字跡,一個是我,另一個我已經不太認得了,但是我們鐵定是在某個課堂上利用紙條談論著另一個女人的八卦吧(太可惜了,現在居然猜不透當初說的女生是誰呢)。後來我又看到一樣物品,它使我想起前天才在電視上看到的韓國電影。電影男主角喜歡四處拈花惹草,偏偏他又特別著迷於某件典雅的小洋裝,並且還很欠打地買了好幾件送給不同的她當作禮物,希望她(們)可以穿著禮物出現在與他聚首的場合,於是就這樣讓幾位女士們嚴重撞山,不歡而散。想想我也曾經被那樣物品同等地吸引著,總覺得世界上沒有比它更可愛的小玩意兒,而當時很不巧地我又同時欣賞兩位男孩,所以我一共買了三個一模一樣的小玩意兒,分別贈送給兩個男生還有自己留下一個。雖然我的故事結局不像電影那麼誇張來個『相見歡』,但最後仍舊不免傷害了一個男孩,而與另一個墜入情網。我看著這無辜的小玩意兒,心裡不知道該愧疚,還是該湧起往昔的甜蜜。
我一面擦拭著櫃子與雜物,一面浸潤在回憶之中。它的另一半有很大的機率已經不存在了,在茫茫人海中,到底有誰是戀舊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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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寫文章了,
以此短篇問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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